龙家老二刚走,丫鬟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老爷,夫人晕过去了!” 龙啸天连忙起身往后院去。 龙家大房占着龙家宅子的主院,又深又宽,龙啸天从前院到后院走了四进才到夫人住的院子。 推门进去便是浓浓的香烛味,当年小六突然失踪,龙啸天的夫人一病不起,后来便开始吃斋念佛,人却总是病恹恹的。 因为龙夫人身体不好,府中常年都住着郎中。 卧房中,郎中已经施完针,将银针收起来,对龙啸天伸手向外间,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来到出来卧房来到正厅,郎中道:“老爷不要担心,夫人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才晕过去的。在下已经施针稳住心脉,用不多时,夫人自会转醒,只是······” “只是什么?” 龙啸天看着郎中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开口追问道。 “只是夫人此是心病,她昏迷之时口中似乎念着什么,恐怕身病易治,心结难解,如灯芯熬油,总有油尽灯枯之时啊!” 郎中很含蓄地说道,他其实听到了,很清楚!是一个人的名字,但是那个人不姓龙! 龙啸天心中了然,面上泛起一阵黑青! 丫鬟出来禀报道:“老爷,夫人醒了!” 龙啸天对郎中道:“有劳了!” 郎中躬身道:“应该的!在下去给夫人开些安心宁神的方子。” 龙啸天坐在床榻旁,龙夫人泪水涟涟地问道:“老爷,是不是小六回来了?” 龙啸天默默地点点头。 龙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不断溢出,顺着苍白如纸的脸颊往下流,龙啸天接过丫鬟递来的绢帕帮她拭泪,柔声劝道:“小六脾气倔,再等等,没准儿他就想通了。” 龙夫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原本的美丽佳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精神折磨已经两鬓斑白、容颜衰老,无尽懊悔道: “不会了,他终究是不能原谅我,甚至不愿让我看看他!老爷,那件事,我也很后悔,可是,这件事不该压在小六身上······” 龙啸天沉着脸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闻言纷纷退下,屋里只剩龙啸天和龙夫人两人。 龙啸天握着龙夫人的手道:“夫人,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养好身子,等他回来!总有一天,小六会想通的!” 龙夫人扑进龙啸天的怀里呜呜痛苦起来。 当年的事,做的那样隐秘,旁人是怎么知道的? 小六又是从何得知的? 顾泽章刚在宫门外下了马车,立刻有个想讨好自己的御史鲁能贴过来拱手笑道:“首辅大人,属下今早听闻一件奇事!” 看这人一脸谄媚,眉毛眼睛都是翘的,便让顾泽章觉得搞笑,一边往宫门里走一边问道:“是何奇事,能让鲁大人你如此兴奋啊?” 鲁御史凑过来低声道:“昨夜,右相家的大公子醉酒坐的马车栽护城河里了!说是呛了水,到现在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呢!” “啊?怎会如此?” 右相姚炳焜的母亲最是疼爱这个大孙子,硬生生惯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平时出门前呼后拥是常态,最爱流连烟花柳巷,在京中贵人圈里风评极差! 这样一个人喝醉很正常,但任凭马车冲进河里没人管就很奇怪了!车夫呢?护卫呢?常随呢? 鲁御史一脸八卦地继续道:“还不止如此,更奇的是,今早被人发现时,姚大公子浑身赤裸!车内还有女子衣物,此刻,姚大人还派人在水中打捞呢!万一捞出女子尸体,那可真就精彩了!” 顾泽章与姚炳焜不对付,几乎是人尽皆知,当然,这也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若是左相和右相心连心、手拉手,皇上还怕他们合谋篡位呢! 虽说顾泽章看不惯姚炳焜两面三刀的嘴脸,也时常有想把他排挤出内阁的想法。 可他此时看着鲁能蝇营狗苟的小人嘴脸却十分厌恶! 但是身为当朝首辅的城府让他很好的隐藏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面上并什么情绪也没有显现出来,语气风轻云淡道:“既然姚相已经安排人处理,你我同僚便不必过于操心了。” 鲁御史却不知死活地更进一步道:“首辅大人若是需要,下官可向皇上奏明此事,姚相怕是不辞官也没脸在京中任职了!” 顾泽章心中暗道:幸好鲁能这样的卑鄙小人只是个八品的御史,若是再升官做大,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想及此,顾泽章便觉得此人不可再留朝中! 顾泽章停下脚步正色道:“鲁大人!姚大公子所为只是姚相的家事,以老夫看此等俗务就不必上达天听了吧?” 鲁能脸上有些尴尬,他以为好不容易抓到姚相的尾巴,若是趁机发难,将他赶出内阁,帮顾相清除异己,顾相还能不惦念着他的功劳给他连升三级? 没想到,顾泽章这老匹夫还故作轻高! 热脸贴了个凉屁·股,鲁能拱手讪笑道:“是,是下官唐突了!请首辅大人见谅!” 顾泽章不再理他,迈开步子踏上勤政殿的台阶。 鲁能却在心里呸了一口道:“老东西,还在这儿跟爷假正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哼!”骂完心里的话才迈步跟了上去。 姚炳焜战战兢兢地熬到下朝,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转身向殿外走,许是走得有些快,许是昨夜没睡好,头重脚轻差点栽倒,幸好有人及时扶了他一把。 他抬头看到一个谄媚的嘴脸,便道:“鲁御史啊!多谢了!” 鲁能殷勤道:“姚相客气,下官左右也是无事,且扶姚相出宫。” 姚炳焜也不推辞,任凭鲁能一路搀扶着往宫外走,一路扶到马车前,姚炳焜的常随接过来扶着,他道:“有劳鲁御史了,再会!” 鲁能却未松手,而是低声道:“姚相,听闻姚相家大公子有些意外,鲁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炳焜脸色一变,心虚地四下观瞧,见附近无人,便紧张道:“鲁御史车上叙话吧!” 鲁能坐上姚相的马车,果然气派,与他平时在路上拦的马车真真不可同日而语! 车厢里宽敞到坐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座位和靠背都是软软的棉垫,现下是夏日,软垫外面包着凉席,正中一个茶桌,上面备着精致的茶点和刚切好的水果,茶桌下面是冰格,茶点和水果吃起来都冰冰凉凉的,甚是爽口! 常随给两位上了茶便退出去在车外面守着。 姚炳焜问道:“鲁大人怎知我儿事出意外?” 鲁能将西瓜皮放在桌旁的垃圾桶里,拿起绢帕擦了嘴道:“当然是有人想让下官在圣上面前参大人一本而故意向下官提及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姚相这棵树如此大,当然会招风了!” 大热天的,又穿着厚厚的官服,能吃到冰镇的西瓜真是人生乐事,鲁能顿觉浑身的暑热消下去大半,心中暗想:等他升官发财之的也要如此享受! “啊?!” 姚炳焜这个儿子一年到头没少给他惹祸,每次他想狠狠教训儿子时,他老娘总是跑出来要死要活,搞得这个儿子越发不争气! 这也是他的一个心病,若真是有人捅到皇上那里,一个“治家不严、纵子行凶”的罪命就够让他身败名裂了! 鲁能又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道:“姚相放心,下官仰慕姚相已久,断不会受旁人唆使与姚相为难的!” 姚炳焜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心道:这鲁能虽然能力一般,确是向自己投诚的! 鲁能又道:“再说,家事就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岂能混为一谈?姚相,在下不仅不会参奏此事,若有同僚想要提及此事,在下也定会极力阻拦并立刻向姚相通报!” 姚炳焜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容道:“那就有劳鲁大人费心了!老夫定会记着鲁大人的情谊!” 鲁能将瓜皮扔了,拱手道:“能为姚相出力,那是下官的福份!若有何处能用得上下官的,还请姚相尽管吩咐!下官今后唯姚相马首是瞻!” 姚炳焜思忖了一下问道:“你可知何处有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