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女子躺在木榻上,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不似之前那样苍白。 他一步步靠近,从未觉得房间这样幽深,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头似的。 冬青自觉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丝丝温热,默默无语地注视着她,已经五天了,怎么还不醒来呢? 他是喜静地,她却是闹腾的, 从何时开始习惯了她胡言乱语和无法无天? 此时想来,甚至怀念她给自己夹菜时不用公筷、和他共用一个茶盏,强迫他餐后在屋里散步,回忆像泉水一样涌上来,一点一滴都甚是可爱! 老谷主推门进来道:“你光看着她有什么用啊!跟她说说话才能把她唤醒嘛!” “说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这个人!” 老谷主嫌弃地瞥他一眼道:“当然要说她感兴趣的、关心的事嘛!她平时喜欢什么?” “她喜好美食!”顾慎言几乎是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爱吃?好啊!我喜欢!”老谷主捻着白胡子笑得眉开眼笑:“那就和她说吃!冬青丫头,去,让厨房再做些肉糜蔬菜粥来!” “是!”冬青领命快步出去了。 顾慎言握着她的手喃喃道:“那个肉糜蔬菜粥很香甜,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稍后,冬青和三宝端了粥煲和炉子过来放在床头,蔺绝尘将粥煲的盖子掀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装的灰白色粉沫倒里一些,顿时香气四溢。 “好香啊!老爷子,您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啊?”三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蔺绝尘小孩子似地傲娇道:“是老头子我在谷里采的山菌烘了干、磨的山菌粉!” 叶倾城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珠在眼睑下面来回滚了滚,而后手指也动了动,顾慎言惊喜道:“动了,她手指动了!” 冬青也凑上前去轻唤道:“小姐,起来喝粥了,小姐!” 三宝故意拿手把粥煲上面的香气向叶倾城那边扇了扇道:“神医姐姐,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肉糜粥喝光光了啊!” 榻上幽幽传来一声气若游丝地质问:“你敢!” 所有人的惊喜地看向床上勉力睁开双眼的美丽女子,她柳眉微蹙,因为不适应屋内的光线,缓缓地眨着眼睛,片刻后才聚焦看清周围的人。 发现自己的手在顾慎言的手心里,反手握住他的腕子道:“该把脉了!” 顾慎言无奈一笑,任由她这样握着他的腕子。 刚刚清醒的叶倾城脑子还不太灵光,木讷讷地喝完粥之后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听冬青和三宝说相声似地跟她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老谷主在一旁老玩童似地积极插嘴。 顾慎言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眸轻垂,不置一语。 叶倾城微笑着靠在榻边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活着真好! 冬青、三宝说饿了,央求着老谷主在他们的肉糜蔬菜粥里赏些山菌粉,老谷主端着架子不给,两人架着他央求着出去了。 叶倾城看着一旁静坐的顾慎言道:“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肇事者押在地牢里,等你稍好些可以去看。” “好!” “准儿媳妇儿!” “谁是你准儿媳妇?” “你这丫头,原以为你只是长得漂亮,没想到你还会点医术,说明你注定就是我药王谷的人!” “你说是就是啊?” “那,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怎么报?”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救我的!谁请你来的,你找谁去!” “你这丫头,吃了我半瓶九还丹,还不认帐了!” “劳驾一边挪挪,别挡我晒太阳!” “我跟你说,我儿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你一见到他就会喜欢上的!”老头儿卖力推销,让叶倾城想起上辈子卖给她保险的那个小伙子。 “蔺老头儿,你得有一百岁了吧?少说你儿子也得六七十岁了,他都是儿孙满堂的年纪了,你还给他张罗媳妇?你没事儿吧?” “你这话说的,我老头子老年得子不行啊?”蔺绝尘叉着腰,小眼睛从白眉毛下面瞪出来,胡子都气歪了。 “你总不会八十岁才有你儿子吧?” “哪有那么夸张,我老头子也就七十大寿得了我儿子!老当益壮,你懂不懂?” 叶倾城撇撇嘴,竖起大拇指道:“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药王谷?” 蔺绝尘一张老脸凑过来冲着叶倾城挤眉弄眼,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活像个哈巴狗。 “不去!我这边还一堆事呢!” 要不是伤还没好,一走就疼,她才不会瘫在这里听这老头儿叨叨呢!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把我药王谷的祖传秘籍全数传给你!你就是名负其实的天下第一女神医!” “不去!” “真不去?” 初夏的阳光渐渐炽热,院中的花儿啊树啊越发明艳葱郁。叶倾城伸手遮在额前,像猫儿一样慵懒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吩咐道:“冬青,太晒了,把椅子往后拖一点儿。” “好!你等着!” 吃了个没趣,蔺绝尘白胡子一翘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窗边,一主一仆两个身影,三宝在身后喃喃道:“老谷主日得这样紧,神医姐姐会不会哪天心一软就答应了呀?那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公子,你要是不舍得就先下手为强啊! “她的心可曾对谁软过?” 顾慎言目光从窗外收回,让自己不再去看廊下那只慵懒的猫儿。 三宝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 还真没有! 凤九快步走了进来。 “宫中可有异动?” “宫中尚未发现异动,但是锦衣卫副使严祺最近尤其活跃!接连破了好几桩悬案,颇得圣心。不过,属下心中存疑,让暗桩深查,发现这些案子本就是严祺自编自演,故意在莫逢春当职期间发案,一直埋到他代职时期破获,以此博得皇上青睐。” 凤九从怀中取出一本秘册呈上,顾慎言接过翻看,里面全是调查出来这几桩案子的幕后真相。 顾慎言清冷道:“莫逢春遭人陷害必不甘心。” “那是自然!莫逢春在府里休了三日就闲不住了,私下里见了吏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还有张、王两位御史。” “他想收复失地,那便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是!” 翌日早朝,张御史上奏,锦衣卫副使严祺代锦衣卫副指挥使期间任人为亲、排除异己,营私舞弊、弄虚作假、栽赃上司,罪状一十三条,说他罪犯欺君,应诛九族! 奏本呈上,虽说是有理有据、言辞激昂,确凿证据却是一条也没有,故而,严祺只是被停职待查,并没有抓捕入狱。 “文成兄!多谢!”莫逢春一直在张御史的马上等到他散朝出来,一上马车,连忙拱手道谢。 “仲达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张御史瞟了一眼马车角落里镶金边的小木匣,笑着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