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娇大花脸一沉道:“三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她不成?” 钱氏三角眼一翻道:“二嫂,大哥大嫂尸骨未寒,倾城重孝在身,你此时为她张罗婚事,就不怕惹人非议?” 陆春娇争辩道:“王家说了,可以先过了定,倾城先搬进去,王家派人侍候着,待一年后孝期满了再办婚礼!” 钱氏呵呵笑了:“先定下,搬进去?那不就是没名没份地住进婆家!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不短,万一王家变卦,咱们倾城不就成了妻不妻、妾不妾的陪房丫头?” “那怎么可能?可以先立婚约!”王家的媒人就是这么和陆春娇说的。 钱氏不屑地摆摆手:“二嫂还真是心善,结了亲的还能写休书,何况只是一纸婚约?你也说王家财大气粗,万一到时候反悔,咱们找谁说理去?” 陆春娇猪头一摆,两手叉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弟妹,你是有什么好法子安顿倾城吗?” 钱氏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抚了抚倾城的肩,故作怜惜地柔声道:“倾儿,三婶自然不能由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三婶搬过来陪你,一日三餐、冬寒夏暑的三婶给你张罗!待你守孝期满,再寻个好人家,三书六礼的风光出嫁,至于那嫁妆礼服,自有三婶给你操心张罗!” 陆春娇咬牙道:“你搬过来?还是你全家都搬过来?” “二嫂,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嘛!自然是全家都搬过来,人多热闹,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你能搬过来,我就不能搬过来吗?”眼看着陆春娇的狮吼功都要用出来了! 钱氏伸手指了指整面墙的草药柜,笑道:“二嫂,你该不会是想把这祖传的叶氏医馆改成陆家肉铺吧?” “你!”钱氏一语揭了陆春娇的老底,气得她一张大脸又憋成了猪肝色,呼哧呼哧得喘粗气。 叶氏三兄弟中只有长子叶树仁也就是叶倾城的父亲承继了父亲的衣钵,老三叶树政虽然不会行医,却做的倒卖药材的生意,他家原本是三兄弟中最富裕的那个,只是前年被人坑了一把,贪便宜进了三车浸了色的假红花,把多年的积蓄赔了个精光,如今境况艰难!害得他们两口子在岳丈家很是抬不起头!大哥两口子才一离世,两人便打着占了大哥家产的主意。 陆成娇吵不过钱氏,推了叶树文一把,她相公立马会意,向前一步道:“三弟,你的意思是?” 叶树政从药柜前转过身来,捻了捻下巴上一撮山羊胡,道:“二哥,这医馆是父亲留下的,原本,大哥守着这祖业也就罢了,现今,大哥人也走了,这招牌可不能丢,你也不懂医,倒不如,我来替大哥守着!也算,慰籍父亲和大哥的在天之灵!” 叶树文点头道:“三弟你说的也有道理!” 陆成娇一巴掌将叶树文呼到墙边,叉着水桶腰吼道:“你说守就守啊!这医馆和后院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吧?” 叶树政挺直了腰板道:“二嫂,我就是在这里替大哥守着医馆,不然,倾城她一个女儿家由谁来看顾?” 陆成娇咂咂嘴道:“瞧瞧,瞧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呢?”转过身低声道:“一肚子鸡鸣狗盗!” 叶树文听到妻子的话连忙竖起大拇指鼓励道:“夫人,你这次的成语反义词用得极为工整!” 陆成娇虽然赚钱养家,内心却总担心秀才夫君嫌弃自己言行粗鄙,私下让自己刚上私塾的小儿子教她一些成语,以便拉近她与夫君之间的差距,听到夫君夸赞,不由得脸上一喜道:“我近来还学了好多呢!” 叶树政一听,嫂子骂自己还被二哥称赞,气愤道:“二哥!你这是何意啊?” 叶树文不以为然道:“总之,这医馆是大哥的产业,当年分家的时候,父亲给了你置业银两,你现今又想来占大哥的,于理不合啊?” 钱氏拉过夫君上前道:“我们哪是来占,这不是担心倾城她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嘛!” 桌角那一直没开口的人终于懒洋洋的起了身,语气淡淡:“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多谢诸位长辈劳心,慢走,不送!” 四人被倾城不由分说地赶了出来,出了医馆大门互瞪了一眼,便分道扬镳了! 叶倾城看着这小小的医馆,除了药柜和柜台就是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她对这里谈不上感情,但总得有个容身之所吧!想鸠占鹊巢?门都没有!可是生意如果一直这样清淡,她那所谓的叔叔婶婶还会再过来打主意,要想个办法才行!可医馆不比其它生意,搞促销?买一送一?都不合适,该怎么办好呢? 叶倾城托着脑袋胡思乱想。 门外响起马车急停的声音,旋即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衣装体面,风尘仆仆,进门就问:“请问,叶郎中在吗?” 叶倾城起身道:“你找我爹何事?”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叶倾城的手默默抓住一只粗瓷茶碗背到身后。 那男人道:“我家主子得了疑难急症,想请叶郎中前去医治,诊费好说。” 叶倾城叹了口气,从背后把茶碗放回到桌子上:“我爹恐怕帮不了你!他去世了!” 那男人看眼前这姑娘,眉眼如画、骨胳清秀、气质不俗,可说自己父亲离世这样沉重的事情,语气是不是太轻松了些?不由得出言确认:“当真?什么时候的事?” 叶倾城想了想道:“才过头七。” 那男人唉叹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客套话应是:节哀顺变。可眼前这姑娘一点也不哀,除了一身素白和发髻上的小白花之外,完全看不出这是新丧在身的孤女。 男人向外走,叶倾城叫住他道:“慢着!我爹能治的病,我也可以治!” 男人停住脚步,犹豫半晌才转身道:“也好!只是要委屈姑娘了!”他原本是奉命去寻那位赠少爷“一息香”的名医的,没想到,到了江南才知道那个地址根本就没这号人!悻悻而归之时,路过叶氏医馆,想起民间口碑颇佳的叶郎中,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叶倾城蒙在眼上的眼罩被摘下来,入眼便是一住景色雅致的宅院,男人引着她走进房里,床上躺着一个人。 男人道:“这就是我家主子!” 叶倾城走近,床上躺着的青年男子正在沉睡,面如冠玉、颜如天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奢靡骄矜的贵族气息! “天呐!这颜也太好磕了吧?老天爷待我不薄,穿过来的第一个病患竟然是个神级美男!不收诊金也赚翻了!”叶倾城坐在床沿,从随身药箱里拿出脉枕,将他的腕子放上,指尖放在他手腕上的时候便传来一片丝滑温热。 上一世,叶倾城学的是西医,号脉这事儿就全靠原主残存在体内的记忆了。 说来也是奇了,美男这脉相一会儿四平八稳没事人一样,一会儿又万马奔腾跳得乱七八糟! 想起家里二叔、三叔一定不会死心,自己急需一个稳妥的栖身之地,立马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