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 小厮带来了周文景。 小厮一松手,周文景朝周承儒跑了过去。 脸上笑眯眯的。 周承儒一看心都软了,“如棠,好好的孩子怎么能送去庄子上?你这个母亲太不称职了,即使不是亲生的,你也是文景的嫡母。” 苏如棠翻了个白眼。 周文景来到了周承儒旁边。 “抱。” 他张开了双臂,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周承儒抱起了他。 周文景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吐了好几口唾沫。 一双小手扯着他的头发往下拉。 “哈哈哈……好玩……傻子,这是个傻子。” “赶紧的,把文景少爷抱下来。”苏如棠脸上全是笑意,“二爷。文景是喜欢你,才会跟你开玩笑。” “他平时也就没事打人骂人。随地撒尿而已。” 周承儒没想到周文景落了水居然变成了傻子,谁说他是如同稚儿…… 他气的狂叫: “把他送走,赶紧送走。”眼前的儿子好像是瘟疫,周承儒后悔方才扮演什么父慈的画面。 夏安拿了一块帕子捂住周文景的嘴巴,春熙忙将他的手绑了起来。 有人又要去抓他的腿。 周承儒一看,这可不行啊。 “贱婢这么狠?他再怎么也是周府的四少爷。你就想将他捆起来?” 话音未落。 夏安和春熙松开了手。 周文景挣脱了像个小炮弹一样朝周承儒撞了过去,还对着他的腿撒尿。 小厮赶忙过来抱着他。 “四少爷,你这话一路都尿了好几次。你以为自己是小狗,到处画地盘吗?” “把他捆起来。”周承儒气急败坏的大吼。 苏如棠淡然一笑: “二爷,你是他父亲。这偶尔一次怎么还受不了?你这怎么做文景父亲的?” 将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了周承儒。 他哑口无言。 苏如棠带着春熙和夏安将周文景送了出去,出了城门口又走了一段路。 苏不离带着两个十来岁的男孩等着。 “棠棠。” “二哥,谢了。”苏如棠不走心的道谢,“你这是去哪里?” “上面的命令,我得要去一趟晋阳府。”苏不离宝马上放着一个包袱,背着除了一把宝剑还有一架古琴。 “记得平安回来。” “好。”苏不离打马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如棠眼睛一酸。 两个小男孩上了马车。 一路到了庄子上。 苏如棠才发现宋怀烟居然在这里。 “怀烟。你怎么过来了?” 宋怀烟一身利落的打扮,三千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绑成一个高马尾。额头中间是一块红宝石的抹额。 瞧着英气十足。 “我去了南街那里,遇到了南理国的人。说是今年南理国受灾严重,我一想南理国平时没事都要在边境捣乱。 今年冬天只怕更甚。 咱们得要做点准备,庄子上的土豆地瓜也要做点干货存储起来。再做一些肉干保存,到时候送点给漠北的苏伯父他们。” 宋怀烟长在红旗下。 对军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苏如棠一拍脑门子,她都忘记今年冬天南理国偷袭大周了。 “你说得没错。” 苏如棠牵着周文景的手,“今年边境粮食肯定短缺。咱们得要去囤粮才行。” “那我去周边的几个小国如何?”宋怀烟目光熠熠。 “咱们庄子上多种些土豆地瓜之类成长周期慢的农作物,我想着在几个庄子中间建一个加工作坊。” 苏如棠松开了牵着周文景的手。 伸手摸了摸宋怀烟,“你这小脑瓜还真是一个宝藏。” “怀烟,你想买庄子吗?” “我可以吗?”她记得刚入周府,苏如棠说过妾是不可以拥有私产。 除非是嫁妆。 她没有嫁妆的。 “我先给你找人代持,等之后给你立个女户。”这是苏如棠对她的承诺,两人相处至今比亲姐妹也不差了。 “好。” “我让伯母认你做干女儿。” 宋怀烟眼睛里一酸,若是有苏大夫人做她的干娘。她在京城也不用低人一等,蓝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老牌勋贵,不比宁国公府差。 “大伯母她……” “她心里有你,总是说你一个女子在外行走缺少一个护身符。”苏如棠笑着道:“这两天就认亲,咱们先悄悄的。” “棠姐,我可以离开周府吗?” 苏如棠看着她,“认了亲,你带几个护卫。并一个会武功的丫鬟跟着。在你回京城之前,我会告诉你得到自由身。” 她有的是法子让宋怀烟先离开周府。 宋怀烟搂着苏如棠,眉眼间皆是笑意。 “文景来了庄子上也好,在周府怕是命都没了。” 云管事早迎了上来。 如今主院里更是齐全。 云管事听说了周府的事情,对文景多了很多关照。 将主院旁边的小院子打扫得很干净,特意去寻了几个身家清白的丫鬟小厮。说是专门来服侍周文景的。 苏如棠过了眼。 拉着文景的手,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吃。 “文景。别的罢了,这两个小厮跟着你。你给他们取个名字好不好?”苏如棠指着苏不离送过来的两个训练过的小乞丐。 周文景抬起头看向两个小乞丐。 二人跪了下来。 “母亲。” “嗯。” 苏如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比跟周文毅等人说话的时候温柔多了。就像跟桃花说话一样的温柔。 “我……”周文景转身看向苏如棠。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苏如棠读懂了他。 周家的人真的是八百个心眼子,都用来自己内斗了吧。 苏如棠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 “是。” 所有人都出去了,宋怀烟也抬步离开。 周文景跪了下来。 “母亲。” “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苏如棠面色沉沉如水。 才几岁的孩子。 就知道自救,这也是一种本事。 周文景小手紧紧攒着苏如棠的衣角,紧张地看着苏如棠。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跟她对视,“是沉爷爷给我扎头的那天,还给了我核桃糕吃。” 苏如棠皱着眉心,就是三天前。 “你不想留在周府?” “母亲,我可以改名字吗?叫大山小河都可以,姓狗姓猪都可以。”周文景趴在苏如棠的腿上,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他想洗去周府的记忆。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苏如棠温暖的大手落在他后背上,眼前浮现出前世周文景偷偷的送来了窝头。 “母亲,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最终没有等到周文景出去,反而看到他被火烧死的场景。 “若是你不想,我可以给你找个寄养家庭。” “我就在这里。”周文景嘟噜:“我可以当云管事是爷爷?” “他是云府的仆人。” “仆人的孙子也好,我喜欢。” “那行。云管事虽说是云府仆人,可他一家是脱了奴籍。云管事的儿子前两年中了举人,如今在离这不远的应县做应县的主簿。” 周文景眼里露出欣喜。 “文景,别怕。我会护你周全。” “母亲。”周文景紧紧抱着苏如棠的腿。 苏如棠叫春熙她们进来。 两个小乞丐依然跪在地上。 周文景指向个子高的那一个,“云山。” 矮的那一个,“云河。” “母亲,可以吗?” “好。听你的。”苏如棠让他带着云山云河去自己住的院子里,“过几天给你送到附近镇上的书院读书。” “好咧。”周文景像脱缰的野马跑了出去。 春熙一脸错愕的愣在了屋里。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二奶奶。文景他……” “寻常的事情,再小的年纪知道了是谁害自己都不会无动于衷。”苏如棠站起来,“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