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固赶到,沈定稍一沉吟,问庞德道:“令明此来,安狄将军可有叮嘱?” 庞德神色恭敬:“马将军说深感中坚将军忠义,愿与中坚将军共讨李傕。只是金城韩遂不安,马将军大军不得出,故遣我来中坚将军帐下听令。” 这种说辞也就骗骗自己人,沈定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不妨碍他借题发挥,顺口问道:“金城韩遂,可是安羌将军?其与安狄将军竟然不和?” “正是。”庞德稍一犹豫,觉得这类消息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逐一说出韩、马最近几个月的争端。 许久之后,沈定叹息一声:“不意安狄将军艰难至此!” 说着他看向庞德,语气郑重:“我若平靖三辅,定会率军前往凉州,助安狄将军一臂之力!” 这种事庞德不敢应,只能唯唯以对。 眼看再也掏不出什么东西,沈定转移话题。 他起身来到地图前:“前日起,李傕所招羌胡在高陵附近攻击我运粮车队。” 他说着,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是羌胡出没的大概区域。 “昨日斥候消息,池阳一部兵马异动,约有三千人,目标可能就是高陵!” 张黑足立即接话:“往日李郭出兵,步卒不过五百,骑士不过一百,这次突起三千步骑,连同羌胡,颇为诡异。” 张既朝他点头:“明公与我判断,李傕当是要移屯黄白城。如此动静,乃是意图扫除沿途威胁。” 说着他也起身,来到地图前:“诸君且看舆图,泾渭之间,我军据长陵,两渭桥均在手中,随时可援。泾渭以北只有高陵、万年孤悬,有事则救之不及。” 众将校不由自主起身围到地图前。 庞德愣了愣,一时间只剩他一个人坐着,也连忙站起来凑到人群边缘。 沈定环视众将:“与其坐等敌攻我救,不若主动出击!”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高陵位置:“我意增兵高陵,难得羌胡出池阳,必须在此处予以重击,迫使彼等弃傕而逃!”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请战。 这段时间沈定不出,将校领兵与李、郭交锋,互有胜负。 胜了自有嘉奖,败了也没有斥责,只是要求反省总结,在众同僚面前自剖己短。 只要真诚自省且言之有物,沈定便会十分痛快地补充其折损的士卒。 众将校由此不畏战,且愈加渴战。 沈定看了一圈,心中满意。 但这一次他不是为了练兵,目的是要获得胜利! 他的目光落在庞德身上:“令明!” 庞德一个激灵:“请中坚将军吩咐!” “我补你六百步卒,你将兵往高陵去,为杜品别部,替我击破羌胡兵!” 庞德的战功就是在羌人、氐人身上刷的,此时面对羌胡自会不退缩,当即高声应下。 沈定继续安排:“三陵方面,也需动起来。” 徐晃提出疑虑:“郭汜在侧,若是我等行兵,还得提防汜军,不若就从高陵方向。” “高陵也要提防下邽的段煨军。”张黑足给出不同意见,“相比高陵之远,还是三陵更近,有事也能及时救援。” 听他这么说,沈定十分欣慰。 不容易呀!张黑足终于也逐渐成长起来了,比他那个只知道冲阵的弟弟好太多了! 沈定心中高兴,神情也十分轻松。 他环视众人,问道:“你等有何看法?” 一干将校互相看了看,最终目光全都落到张既身上。 张既面色不变:“高陵动兵,是威胁黄白城,此目的达到,无需再增添兵力。” 说着,他来到地图前,指着三陵区域:“郭汜近日毫无斗志,若我等不在此处施压池阳,则李傕可全力攻高陵。” 众皆思索,张既给出结论:“发兵三陵,李傕不能两顾,高陵可安。发兵高陵,则我与敌必争斗于高陵,而槐里郭汜坐观耳。” 李傕攻击高陵是为了移屯黄白城的路途安稳,但如果三陵地区屯驻一支军队,除非李傕自信即便被偷后路也无妨,否则就必须先解决三陵驻军。 而这种威胁后路的活,本来应该是郭汜干的。 结果现在郭汜退缩,只能沈定自己来干。 “那郭汜军如何应对?”徐晃依旧不放心。 沈定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突然开口:“若遣一部屯驻杜邮,防备郭汜。” 其实最好是能控制便桥,只是现在便桥在郭汜手中。 若是强夺便桥,郭汜必定反应激烈,沈定只能退而求其次。 军事已定,众将校各自退去,只齐固留了下来。 “请元良过来,是为荆州事。” “荆州!?”齐固诧异,“当前外刺还没能铺到荆州。” 沈定点头:“我也知晓。故而给你找了个帮手。” 说着,他将商人竹阳生一事仔细介绍一遍。 齐固听了,若有所思:“以行商为遮掩么?” “正是!”沈定提示,“商贾也更易接触将校官吏,或可趁机获得一些官衙行伍中事。” 齐固现在更多的是做一些公开信息的收集、整理和分析。 如果这次能借助商贾名正言顺接触荆州将校官吏,那才是真正开始用间了! 不用沈定多说,齐固明白这中间的不同,仔细权衡之后,郑重应下:“必不叫将军失望!” 沈定这边做出决定,郭汜却犹豫起来。 “我与沈定相约无犯,怎可为傕所驱攻定?!” 郭汜一脸正气地质问军校。 先前出使池阳的伍习劝道:“先前沈定能因为杨定不愿进攻李大司马而袭杨定,往后也必能以此为借口袭击将军。与其等彼来袭,不如我先攻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大家互相没了信任,就像沈定不信任郭汜,郭汜也在怀疑沈定。 只是,他也不信任李傕啊! “若是我与沈定相争,李傕又袭击我等……”郭汜面露为难。 伍习也面色僵硬,这种事情,他怎么敢做保证! 好在伍习经验丰富,他果断把问题甩给上司:“那……将军的意思是?” 郭汜犹豫许久,开口道:“要有人作保。” 顿了顿,他又补充:“听说荆州安稳,民众富足,我准备去荆州,天子得先下诏。” 一听这话,伍习面色顿时就变了,他连忙开口:“将军去荆州,穿州过郡,大军岂能随行?若是抛下兵马独行,一亭长即可缚将军!” 他直接学了当初贾诩的话来劝说郭汜。 果然,郭汜面色变幻一阵,最终点头:“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伍习顿时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才试探性提出一个建议:“若不然去益州?到时将军坐拥益州观天下之变,岂不比如今苦斗关中好上百倍?” 他心里还想着,如果能鼓动郭汜在益州自立,没准他伍习也能当一当车骑将军呢! 郭汜果然心动,于是他看向伍习:“也好,那你就再去一次池阳。” 伍习闻言,面色一苦,却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