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亥初,司马来到中军帐外,轻声询问:“将军?” 帐内久久无声。 就在司马忍不住想要掀开帐帘入内时,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紧接着帐帘被掀开,披挂齐全的郭汜出现在司马眼前。 郭汜扭头看向司马,眼珠通红,不知是不是压力太大导致:“准备得如何了?” 司马连忙低头:“随时可以出发!” “好!”郭汜握紧长矛,“出发!” 片刻之后,近三万步骑齐出,往长平观去。 骑在马上,郭汜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上一次长平观之战就在年初,那一次他大胜而归,随后开府秉朝政。 这一次…… 一定也能获胜! 郭汜军营距离长平观只有不到十里地,而且他一路上并未掩饰行迹。 等李傕军营出现在他眼前时,营内已有骚动。 郭汜心头一跳,高声喊道:“进攻!” 他一声令下,顿时锣鼓齐鸣,步卒擎盾扛梯狂奔向营墙! 营寨内,早就做好准备的张苞、张龙听到声音,一人前去抢夺营门,一人带领亲卫四处点火! 李傕已被喊醒,一边紧张地穿戴盔甲,一边快速下达防守命令。 然而喊杀声却越来越近! 李傕心中一惊,甚至来不及系上头盔就匆匆出门。 一出门,营中数处起火,无数人影自营门涌进来! 只一眼,李傕顿时气血冲颅:“贼子安敢如此!?” 话音刚落,一片振弦声响起! “大司马当心!” 身边亲卫连忙拉着李傕入营帐。 然而终究迟了一步,只听嗖地一声,一道寒光自李傕耳边划过! 李傕犹不自觉,匆匆戴好头盔拎着刀就再次出门,只是亲卫却分明见其耳垂滴血! 李傕指挥着军兵反击,只是敌有备而来,兼之营内火起,李傕一方节节后退。 李傕见此,不由气急出声:“郭多否!?鼠辈郭多否!?” 只可惜郭汜此时仍在营外,并未听到他的喊声。 长平观内,天子也已醒了,正被内侍护在墙脚。 墙上窗户已然破碎,几支羽箭横躺在地。 还有一内侍背上中箭,此时也趴在墙脚,生死不知。 方才数波箭雨,天子这里也被波及了。 天子看着那位不幸的内侍,心中后怕不已。 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他不知道是多少次经历这种生死威胁了! 这就是大汉天子吗? 难道这竟然是大汉天子所该经历的吗!? 天子扭头看向窗外,那边喊杀四起,军兵无数,又有几人是忠于汉室的呢? 想到此处,天子不由悲从中来。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拭去眼角泪珠。 打吧、打吧,乱臣贼子,都死了才好! 营门外,眼见得局势一片大好,郭汜浑身轻松,对左右道:“先寻天子,莫要伤到天子!” 命令刚下,突然感觉脸上似乎有一点凉意。 他茫然地抬头,哪来的水? 又有几滴细小的水珠砸到他脸上。 下雨了。 营中,李傕亲自上阵砍倒一人,正要继续,突然感觉溅到脸上的似乎不是血珠! 他抬起头,紧接着狂喜:“下雨了!下雨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雨势越来越大,浇灭了张苞等人点燃的火焰。 没有了火势干扰,再加上李傕部曲终于整顿好被惊起的众士卒,占据人数优势的李傕军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局面一下子僵持住了! 郭汜已是面容扭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决意继续进攻:“破了他的寨墙!去观内!天子一定在长平观内!” 尚未攻入营中的部曲立即改变方向,挑了处最靠近长平观的寨墙,推着撞车拼命撞击寨墙。 好在此时李傕军已无心守墙,所有还能找到将校的士卒全都跟着一块在营内鏖战,找不到将校的士卒不倒添乱就不错了。 很快,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个一丈左右的缺口出现在寨墙上。 紧接着这个豁口被扩大为三丈、五丈,千余名军兵通过豁口,朝长平观冲去! 李暹一直护在长平观周围,原本是作为叔父李傕的预备队,没想到此时竟遭遇敌人! 他大喊一声“保护天子”,连忙调动部下拦阻敌军。 营中一片混战,大营东方,杨奉正带着部下冒雨赶来! “快快!”杨奉兴奋莫名。 本以为樊稠一死,他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郭汜竟然反了! “合该我位列三府!” 杨奉心中呐喊,抬头见手下步卒在雨中艰难前进,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未饭否!?未饭否?!弗如豚犬!” 身边部曲劝道:“将军,雨天难行,非人力也。” “再难也要冲!”杨奉马鞭指向前方,“赶过去,击败郭汜,你我皆为列侯!” 部曲不答,退至本部高声催促:“加快脚步!” 已经很久没进展了。 郭汜立马营门,面色沉郁如水。 “将军!”一将领匆匆跑来,“长平观遇敌受阻!” 许久没有回应。 “将军?” “呵。”郭汜突然轻笑一声,他转头看向那将领,“再攻一轮。” 将领快马离去。 郭汜又扭头吩咐身边将领:“准备撤吧。” “唯!” 很快,长平观附近喊杀声再起,但营门这边的声势却逐渐弱了下来。 “将军!三里外发现敌军斥候!” 郭汜正看着部下拆除营寨门墙,方便士卒撤出,突然收到斥候的消息。 他心中一个激灵:“敌将何人?来者几何?” “不知!” 这时候再喝骂斥候没有任何意义,郭汜立即下令:“撤退!撤回大营!” 营内,李傕察觉敌军撤退,顿时仰天大笑。 身边亲卫不免担心:“将军?” “我有天助!”李傕笑了一阵,看向左右命令道,“勿追!各勒兵归营!” 正面敌军撤出营寨,袭击长平观的敌军也被击退,李傕心情大好。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耳朵似乎有些疼痛。 但不等他细想,就有军侯来报:“将军杨奉率军赶至!” “他怎么会来!?”这是李傕的第一个想法。 “他为什么才来!?”这是李傕的第二个想法。 他登高望向营外,雨幕下黑影重重,只有鸣金敲锣的声音穿过雨幕。 “警戒!”李傕突然大喊一声。 身边将领不明所以,但快速执行他的命令。 李傕紧接着嘱咐来通报的军侯:“你去告知杨奉,叫他驻扎在一里外!” “什么!?”杨奉指着眼前的一片泥泞,怒火朝军侯倾泻,“叫我等自行驻营!?你莫不是欺我刀不利!” 军侯一脸无奈:“此乃大司马命令。” 杨奉无法接受,禁不住拔刀上前质问:“怎会如此!” 但军侯面色不改,只是拱手道:“将军若是不信,可自求见大司马。” 杨奉面色变幻不已,终究恨恨将刀甩进刀鞘,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就地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