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噩耗,韦康只觉眼前一黑。 听到动静跟出门的韦诞见势不对,赶忙上前扶住韦康:“兄长!” 这一支撑,韦康也缓了过来,他朝弟弟挤出笑容:“无事。” 站稳之后,他满脸悔恨:“悔不听吾弟之言啊!” 韦诞也是苦笑一声:“兄长,现如今该如何行事?” 韦康冷静下来,思忖道:“要跑就只能丢家弃业,我实不忍。” “那……” “诞。” “兄长?” “你带阿母去蓝田,立即就去!擅斗的仆客也带上!” 韦诞闻言,面色剧变:“兄长!怎能如此!?一起走就是,咱们兄弟在,阿父、阿母也在,这家业迟早能回来!” “勿用多言!”韦康再一次独断专行,“我留下一来是为了保家业,二来也是为了给你拖延时间。” 说完,他推了一把弟弟:“快去吧,迟了恐怕走不掉!” 见兄长计定,韦诞不再多言,推手一揖,急匆匆去寻母亲。 韦康又看向仆客:“立即准备家中米粮,在社内搭棚施粥。” 仆客不解,但依然应下:“唯!” 韦乡数里外,沈定正甩开脚板带领部下匆匆赶路。 虽然人数翻了两番,但队列比第一天出发的时候好太多了,基本可以五里一整行军速度也快了不少。 甚至那些县兵的老油子队长,也在鞭子的督促下手脚麻利地推着小车跟在大部队后面,没有时不时叫苦叫累。 如此表现,叫跟着一块推车的杜陵尉怨念满满。 若是一开始就有这般表现,何至于如今沦为阶下囚?早就剿匪功成,得胜回衙了! “兄长!” 张五足自前方拍马而来,快到沈定面前时,他勒马翻身,步行上前:“兄长!我看到韦氏庄园有十多人护着一辆车跑了!” “往哪边去了?” 张五足朝东边指去。 沈定不由挑眉:“难道是去蓝田?庄园内还有人么?” “还有不少人,我到时,似是正在散粮!” 这下沈定真惊了:“竟有此事!” “确实如此!”张五足十分肯定。 “你继续查探,可安排人手前去接触。” “好!”张五足应下,又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一个时辰后,沈定抵达杜乡。 张五足在乡社外迎接,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正是韦康! 韦康见沈定竟是一路步行而来,不由看了眼身旁牵马的张五足。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思,趋步上前作势欲拜:“乡民康,拜见将军!” 沈定笑呵呵扶住韦康,没让他下拜:“先生不必大礼。” 韦康也不是真的想要参拜,顺势起身笑道:“多谢将军。” 沈定打量一番,突然问道:“先生是韦乡人,不知三休之甫休公是先生何人?” 听到这话,韦康自矜一笑:“正是家父。” 甫休名端,另有金尚字元休,第五巡字文休,同韦端一道被时人并称为“京兆三休”。 同时,韦端也是老蚌生珠当中的那个老蚌,韦康、韦诞兄弟就是那双珠。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留名青史了。 “竟是名门之后!” 沈定露出惊讶的神情,韦康见了心中舒畅,悬着的心也放下几许:“我闻将军救民饥苦,仰慕已久。” “哈哈!是么。”沈定笑着拉住韦康的胳膊。 “确是如此!”韦康连忙吹捧,“得知将军义举,康深受感染。只可惜不得见将军,只好开仓散粮以襄将军!” 说话间,施粥棚子已经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韦康见沈定心情不错,心中大定,脸上笑容也愈发热切:“将军请看!” “哈哈哈!不错不错!” 沈定畅快笑着,突然站定脚步,捏着韦康的胳膊:“说来,既然先生欲襄义举。” “嗯?”韦康感觉有些不安。 “某正缺一谋主。”沈定咧嘴笑道,“先生就来做我的掾属,如何?” “啊?” 韦康瞠目结舌,不能应对。 沈定捉着韦康的胳膊,笑容不变,但眼神清冷:“先生似有不妥?” “……”韦康想要反抗,“这……我父是……” “唉!” 沈定长叹一声,松开韦康的胳膊,挥手道:“看来先生言‘义’,不过虚妄而已。罢了罢了,送先生去歇息罢。” 韦康面色变换不已,被带走关押。 沈定立即招来沈菘:“韦氏开门迎我,可取其兵器粮食,切莫动家中银钱眷属。” “兄长放心,我晓得轻重。” 沈定又招来齐固等人:“下午五足随我去蓝田,固、品、三百、黑足不必前往,各自往四下乡里散粮募兵。” “兄长,我们要占据蓝田么?”张黑足提出问题。 沈定摇头:“不,我等孤军,困守孤城就是等死。关中大饥,乡民离乱,击大户夺粮食募灾民,才能死中求活。” 顿了顿,他又道:“自今日起,我等约有两三日的闲暇。勿论募兵几何,至迟后日中午要回到此处,气候休整操练,静待敌军。” 他话说完,其余人等点头称是,唯有张五足急急开口:“兄长,既不是攻占蓝田,我等去县中做甚” 沈定闻言笑道:“去县城借点兵器医药。” …… 长安军营,徐晃跟在一令史身后走进中军帐。 “参见将军!” “公明来了。” 穿着一身常服的杨奉手中捏着一份文书,见徐晃进来,直接将文书递到案前:“杜陵有盗,车骑将军要我部讨伐。” 徐晃闻言,拿起文书仔细翻看。 待看到县兵全军覆没,盗贼呼啸乡间聚拢千人,徐晃不由感慨出声:“这已非是普通盗贼了!” 杨奉摇头晃脑:“三辅群盗蜂起,些许盗贼也犯不着大军清剿。估计车骑将军是被这人数唬住了。” 徐晃没有接话。 车骑将军李傕目前可以算是关中之主,杨奉议论几句没事,徐晃这个小小的军侯还是得小心谨慎。 稍一思索,徐晃出声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杨奉直接问道:“叫你去剿匪,你要多少人?” 这话一出,徐晃算是明白,杨奉不准备带兵离开长安了。 也是,朝局一天一个样,今日居下流、明日做公卿的例子数不胜数。 挟兵马,又是李傕旧部,说不准哪一天就遇到好机会一跃而起。 这时候离开长安,还想不想进步了? 徐晃不敢多说,也没有拒绝的底气,盘算一阵后说道:“至少得一千兵。” “哈!” 杨奉笑了一声,没有同意:“给你八百,且去罢。” 徐晃心下叹息,只得拱手应下:“唯!” …… 韦氏庄园,韦康正在卧房内读书。 这两天他都被软禁在卧房,除了不能洗澡、不能出门,倒没受什么亏待。 从贼是肯定不能从贼的。 没有了生命危险,韦康意志又坚定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沈定步入屋内:“元将啊!两天未见,可还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