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达旦拿眼偷瞟她一眼,对她颇为畏惧,更是捶胸顿足,哭倒在地道:“三当家,咱寨子,被三个天杀的,凶狠死球的贼鸟毛道士,挑了,兄弟们死光光了……”
三当家闻言顿时惊怒,戳指尖声斥道:“咱寨子隐在山中,在外面也声名不显,哪来的无聊道士?大当家,你不是在诳我,与我胡闹?”
那方四见了三当家发气,也是年少,呆在一边不敢言语。
“大当家说的实话。”许二念着三当家对兄弟俩有实在恩情,在寨中算起来,他两还是三当家的人,反倒比对甑达旦多了丝敬畏。
看她犹自不信,便粗声粗气的说来:“大当家说的实话。前些日子寨里出山做了一桩大买卖,转回山不久,就寻来三位劫道的道士,那些道士好生凶残,寨子里的兄弟拼命也抵不住,死的死,逃命的逃命了……”
三当家知他本性,闻言身子一晃,扶住了马背,又索问了些言语,面色极为愁苦,心下琢磨:“看情形,倒像那清微门中弟子。只是这清微门人,何曾听说做过劫道的事,真真奇怪……”
“你出门月余,寨中百多号精壮人口,饭量忒大,粮米都吃干净了。我和几位当家的愁白了头皮,兄弟们不得不出山做笔买卖,只是好言相劝,也没为难那些人家,谁知竟招来如此祸患。”甑达旦用手掌拭着泪,透过手指缝看她脸色。
知寨中武艺她为第一,要不是女子难以服众,寨中头把交椅就是这妇人的。
这厮止了哭闹,抽抽泣泣中,添油加醋也说了一番,随之凄惨无比道:“三当家,还请为惨死的几位当家的报仇雪恨!”
“这时正是我用人之时,这般可如何是好?”三当家也不理他。
咬指歪着头暗自思量,寨中仅剩得眼前三人,她面色变化不定,良久才叹道:“出门时早有言语留下,且待我回山再做计较,你们熬不住要打野食,自怪不得人家手段。”
随之,她又咬牙切齿,娇声骂道:“一帮混蛋,不成大器,坏我大事。”
三人见这妇人发泼,顿时不敢多言。
那三当家见了这些怂货模样,心中更气,再不多搭理,纵身上马便往来路返去。
这山寨,自然是不去也罢!
料不到那三当家就这样去了,许二、方四两人目瞪口呆。
许二看了一眼还呆立着的方四,凑近他耳畔怪笑道:“老四,别再望了,改日哥哥带你去耍耍其中风光,你自然就知好坏。”
甑达旦抖了抖嘴角,暗骂了声“日他娘”,收了作势姿态,擦净了眼泪鼻涕,尴尬着应付了他俩几句。
却说三当家拍马行了一阵,女人脾气本就如那善变的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待怒气渐渐消散,这妇人抬眼见,已行到一处小镇。
渐收了马速,这妇人半眯了眼,抚额自怨道:“杨欢欢啊杨欢欢,让你空欢喜,让你空欢喜,筹谋一年,好不易收拢些帮手,这下又是光杆司令哎。”
打马去那镇前茶棚边的柳树上拴好马,杨欢欢自寻了张桌子坐下。
把带鞘长剑放于桌上,问店婆子要了壶茶水,她皱了皱鼻,双手捧着粗窑茶碗慢慢细啜。
茶婆子又有了生意,憨笑着装一小碟花生给她吃着玩。
日头正热已近晌午,茶棚中人渐归家散去。
这时下带剑孤身骑行的妇人,也没人见怪,
几个镇中泼皮流氓打望她几眼,犹自喝酒吃肉闲扯淡。
杨欢欢饮了会茶,出了会神,就去剥那花生。
她双手十指修长极为葱嫩,剥好放回碟中也不吃它,待到一碟花生快剥好时,才见那头行来三个无精打采的身影,无由心中又烦。
那三人也望到茶棚前马,浑身一激灵,便快步行了过来。
好死不死,一个泼皮原本还不想生事,只是这时吃酒吃得脸红耳热心痒痒,就有些禁不住本性。
这货身形颇壮,便起身扇了扇风,抖了抖肩,摇晃着也步了过来。
双手撑在她桌上,这泼皮凑近了盯着她眼睛嬉笑道:“小娘子面生得紧,不像本地人士,不知家在何处?”
杨欢欢自不理他,看着手中花生,慢慢剥开。
这泼皮扫了眼桌上长剑,还不知惹上成了光杆司令的山寨匪头,转又盯着她大声嬉笑道:“小娘子,我看你这剑不太好,哥哥身上有把好剑,要不要看看?”
那边泼皮流氓听了,翘脚拍桌哄声大笑。
一个泼皮哄声道:“这小娘子,我刘大哥剑长八寸,剑光混黑,你看他一看,就知所向无敌。”
一个泼皮大笑说:“易兄,上回和刘大哥一起耍子,明明仅有五寸剑长,但擅长二十四招凿墙穿洞之花样……”
一个泼皮揶揄说:“手提把剑,就以为是闯荡江湖的武林侠女,怎知我兄弟身上肉剑的厉害……“
那茶棚边拴着的棕马,正气恼口边也没草料嚼,听着声响,摇头晃脑的嘶鸣了几声。
茶婆子知众泼皮要寻事,张嘴言语几声。
众泼皮舔着脸,只道:“别管,闹着玩耍哩!”
茶婆子空摆着双手也无法,只是摇头苦笑。
茶棚本还另有几个闲人,略做几声劝阻,但看那妇人是外地人,结了茶钱出去了。
杨欢欢闻言只感无趣,她有些场面经历,垂了眼皮,也不搭理这些地方泼皮。
正好花生剥完,挥指弹走了手中花生壳,便轻拍了拍双手。
那带头的泼皮刘大哥本还洋洋自得,半晌没得她回应,酒劲上头顿感面上无光,这货又使个主意,嘿笑道:“小娘子,哥哥这就给你耍耍,看哥哥我的独门剑式,你便知道厉害。”
说完,伸着油腻腻的大手,便去抓桌上长剑。
甑达旦三人在外面就听了动静,急步进了茶棚。
正看到这泼皮要去抓那长剑,甑达旦咧嘴暗道这厮“作死”。
方老四身子灵活,上前就是一个飞踹踢在他腰眼上,那刘大哥身材虽壮,吃了喝酒上头的亏,中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地上。
那边四五个泼皮流氓,见刘大哥吃了亏,顿时提刀操凳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