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精品书屋>其他类型>我的名字,你的姓氏> 第18章 旧痛新伤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8章 旧痛新伤(1 / 2)

晚上。甘璐好容易睡着以后。却被手机惊醒。这套房子沒装电话。她答应了尚修文。手机保持开机。方便两人联络。

她倏地翻身坐起。拿过手机。就着屏幕幽微的蓝光一看。却是父亲家里的号码。慌忙接听。

王阿姨惊恐的声音传了过來:“璐璐。你爸爸突然吐血了。怎么办。”

甘璐大吃一惊:“你马上打120。叫救护车过來。然后跟我保持联系。告诉我送到哪家医院了。”

她父亲甘博的身体一直不算好。她以前有过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并不十分慌乱。匆匆下床。突然又想起王阿姨和父亲都沒有手机。她的号码是被她存在家中电话的快捷键上。以王阿姨这样的惊惶失措。待会儿想不想得起來怎么跟自己联系是一个大问題。她一下急得满头大汗了。

她拿手机再拨过去。那边电话已经是占线。她伸手去拿外套。额头一下重重撞到四柱床床尾的柱子上。疼得一时眼冒金星。这才意识到。自己沒有开灯。一直是摸着黑。只得捂住头。先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摸索着去把灯打开。努力恢复镇定。猛然想起了对策。

她调出聂谦的号码。手机响了几声后。聂谦接听了:“璐璐。这么晚了。什么事……”

她匆匆地说:“对不起。聂谦。我爸爸病了。应该已经叫了救护车。我马上赶过去。你住那附近。能不能帮我过去看看。救护车往哪家医院送。然后打电话告诉我。”

“我马上去。”聂谦简短地回答。挂了电话。

甘璐略为平静一点。套上外套。抓起皮包。飞快地出门坐电梯下楼出來。焦急地想拦出租车。已经过了十二点钟。面前道路上的车辆都是疾驰而过。好容易等到一辆空车。她刚坐上去。聂谦的电话打了过來:“急救车已经來了。说是往市三医院送。我开车跟在后面。你别急。”

“好。我马上过來。”

甘璐赶到市三医院急诊室时。甘博正在里面接受检查。王阿姨呆呆坐在走廊长椅上等着。灯光照得她脸色苍白。

“王阿姨。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璐璐。吃晚饭时他还好好的。睡觉前说有点儿难受。我本來想给你打电话。他又说不要麻烦你。明天再说。好容易睡着了。他突然坐起來说想吐。我还沒來得及扶他去卫生间。他口一张。就吐出血來了。”

“他最近又喝酒了吗。”

王阿姨迟疑。甘璐顿时急了:“王阿姨。当初我跟您说得很清楚。他的胃动过手术。医生交代不能再喝酒了。”

“你爸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拦不住他。”

聂谦拿了交费单据返回來。轻轻拍一下甘璐的肩:“你别急。看医生怎么说。”

甘璐满心焦灼。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问王阿姨:“他喝了多少。”

“今天不算多。只两小杯白酒。”

甘璐大惊:“什么叫今天不算多。难道他是天天喝吗。我上次问。您还跟我说。他沒沾酒。”

王阿姨脸色惨白。只得硬着头皮说:“他不让我跟你说。其实他一直在喝。我最多只能管住他。让他别喝劣质散酒。别喝过量。”

甘璐知道父亲对他自己的放任。为此迁怒于王阿姨未免不公平。她沒法再说什么。她下出租车后一路疾奔进來。此时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眼前一阵发黑。赶忙往后跌坐在长椅上。

聂谦皱眉看着她:“你先生呢。”

“他出差了。”

“新上任的旭昇董事长。大概会很忙碌吧。”

甘璐有点儿愕然。旭昇规模不算小。不过毕竟只是临省一个民营企业。做的不算热门的传统制造业。沒什么名气。至少本地报纸并沒刊登旭昇新闻发布会的相关报道。不过她再一想。聂谦做着地产行业。自然会留意经济类报刊。信和与旭昇又有微妙的关系。他知道了也不奇怪。

她面无表情地扯开话題:“谢谢你。聂谦。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聂谦反而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看着她:“你额头这儿怎么了。”

她迷惑地抬手抚上额头。这才意识到。刚才撞的那一下着实不轻。那里已经略微肿起了。摸着便觉得痛:“不小心撞了一下。”

聂谦审视着被撞的地方。那个目光让她有点儿尴尬。尤其意识到王阿姨在旁边。只得往后一缩:“沒什么了。也不是很痛。”

然而聂谦紧盯着伤处:“真是不小心撞的吗。”

甘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然你以为呢。”

“你该注意。小心撞得更傻了才要命。”

甘璐怔住。随即苦笑了:“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傻瓜了。”

聂谦倒后悔刚才说的话:“对不起。你别乱猜。我就是随口一说。”

“沒关系。知道自己是傻瓜。总比当了众人公认的傻瓜。自己还不知道要好得多。”

她这个充满寥落与自嘲的口气让聂谦一时无话可说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谈不上众人公认。大部分人肯定都认为你们夫妇低调吧。”

再怎么忧心忡忡。甘璐也笑了。并且笑得肩头抖动。竟然有止不住的趋势。王阿姨惊愕地看着她近乎于歇斯底里的笑。吓得看向聂谦。聂谦也从來沒看到甘璐这样。他再次轻轻拍她的肩头:“璐璐。镇定一点儿。”

甘璐低头将脸埋入掌中。狠狠捂住这个自己听來都觉得怪异的笑声。医院走廊一时异样地安静了下來。

隔了一会儿。护士出來。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他们几个人走进去。这间观察病房放了四张病床。但只躺了甘博一个病人。值班医生告诉甘璐。b超的结果显示患者肝脏和脾脏均有异常。今晚留院观察并输液。得等明天做详细检查。

护士嘱咐家属注意观察输液。有不良反应马上叫医生。甘璐忐忑不安地谢过了他们。转头只见甘博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露在外面的睡衣胸前沾着一大块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更显得可怕。

甘璐坐下。疲惫地说:“聂谦。麻烦你帮我顺路把王阿姨带回去。今天晚上我守这边好了。”

王阿姨担心地看着她:“璐璐。你脸色不好。还是我守着好了。”

她摇头:“您别跟我争了。看样子爸爸得住院。您回去收拾点儿衣物什么的。明天带过來。我明天上午还有课。不能请假的话。白天就只有您守着了。先回去休息吧。”

聂谦并不说什么。带了王阿姨出去。

“璐璐。你这个不中用的爸爸又给你添麻烦了。”甘博勉强睁开混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叫添麻烦。当爸爸的用得着这么跟女儿说话吗。”甘璐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强打精神安慰他。“别说什么了。睡吧。觉得不舒服的话。马上跟我讲。”

甘博合上眼睛。呼吸却并不算平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甘璐呆呆看着父亲。他的面孔蜡黄发黑。嘴唇灰白。憔悴得仿佛比他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让她止不住鼻子发酸。只得强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药液缓慢地一滴滴落下。流淌进输液管。这个单调的情景似乎有点儿催眠效果。她也不知道自己接近无思无虑、心底一片空白地坐了多久。聂谦回來了。不声不响拿件风衣披到她身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

“你回家休息吧。不用陪我。”

“出了什么事。”

“我应该早点儿想到的。王阿姨哪儿管得住他。唉。他的酒瘾大概一直也沒真正戒掉。我太大意了。”

“你又來了。你父亲是成年人。做过一次手术后。应该清楚知道酗酒的后果。你用不着这么去自责吧。”聂谦皱眉:“而且我也不是说你父亲。我是说你。你刚才那个样子。实在很反常。你17岁的时候。你爸送到医院就动手术。情况比现在还危险。也沒见你失态。”

甘璐抿紧嘴唇不语。

“这么说。我猜得沒错。你还真是傻到完全不知道你先生的身家。”聂谦沉下脸看着她。

“你怎么猜到的。干嘛不和别人一样猜我低调。难道我平时表现得不像一个低调的、喜欢锦衣夜行的人吗。”甘璐脸上再度出现那个自嘲的表情。

“他为什么这样瞒着你。就算不想让你染指他的财产。也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甚至订立婚前协议。搞得这么神秘。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不是每件事都有一个充足的理由。其实大部分时候。理由不过就是一种借口罢了。”甘璐脱口而出。却马上后悔了。她想。拖前男友來帮忙。虽然是情非得已。也已经算是过份了。再这样对着前男友控诉老公。未免有些别的意味。

聂谦完全沒理会她这个悔意:“我一向认为。你是那种一定会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好好的人。”

“我也这么以为过。”甘璐只觉得意兴索然。“有人跟我说。人强不过命。我当时还不客气笑了她呢。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明天也得上班。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你脸色太差。去那边床上躺着。我照管完了输液。叫护士拔了针再走。”他挑起眉毛制止住甘璐的推却。“行了。不要再跟我客气了。你还要照顾你爸爸。总不能自己先垮掉吧。”

甘璐根本沒有睡意。但的确觉得腰酸背痛。全身无力。她沒有再客气。脱了鞋子。躺到旁边一张病床上。身体一旦放平。疲乏感铺天盖地席卷而來。再也不想挪动一下。聂谦将风衣搭到她身上。她甚至连开口说谢谢的力气都沒有了。

当然。17岁时。她面临过同样的事情。可那时她生活中遇到的最大困难不过是考试成绩不尽如人意。再怎么孤立无援。她也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

现在她有了足够的阅历。根本不用发愁金钱。她也能断定只要她打一个电话。尚修文肯定会尽快赶过來。接过她的担子。让她好好休息。

然而。她就是沒法让自己放松下來。这些天她的心已经如同绷得紧紧的琴弦。似乎再也经不过一点儿拨弄了。

甘璐眼角余光看向聂谦。只见他靠在椅背上。似乎正拿手机上网。隔一会儿。他会抬头看看甘博。再看看输液架。

她稍微放心。合上了双眼。

深夜的医院十分寂静。只能听到走廊上偶尔传來脚步声。她不知道迷迷糊糊躺了多久。猛然惊醒。只见护士已经进來给甘博拔针。收起输液装置。同时嘱咐聂谦:“用棉签替他多按一会儿。”

她赶忙翻身下床:“我來吧。”

聂谦沒和她争。让出床边的位置:“也不用按太久。待会儿还是去床上躺着。我先回去了。”

“谢谢你。你的风衣。”

“放这儿吧。又沒被子。搭在身上。小心感冒了。有什么事。还是马上给我打电话。”聂谦顿了顿。加上一句。“不管是什么事。”

甘璐感觉再说谢谢已经很虚伪了。只得点点头:“回去休息吧。开车小心。”

第二天。甘璐给学校打电话请假。把课调到下午。王阿姨一早就拎了早点赶到医院。甘博必须空腹等待做检查。甘璐在王阿姨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一点儿粥。果然马上就犯起了恶心。只好冲去洗手间。回到病房时。却看见甘博与王阿姨同时看着她。竟然都带着点儿喜色。

“璐璐。你是不是有了。”王阿姨小心地问她。

甘璐看着她和父亲脸上的期盼之色。一阵说不出的难受。鼻中发酸。只得强忍着点点头。甘博马上喜上眉梢:“璐璐。你怎么不早说。昨天还在这里熬了一晚上。快坐下快坐下。”

甘璐无可奈何地坐下:“还不到50天。沒事的。你好好躺着是正经。”

“你看你的额头。青紫了这么大一块。以后走路都得小心。”王阿姨叮嘱她。她笑着点点头。将刘海拨过來一点遮住那块地方。

甘博长吁短叹:“我这病來得真不是时候。唉。尽给你添乱。修文呢。怎么这个时候还出差不回來吗。”

“他快回了。”

说话之间。护士拿來一迭检查缴费单据。王阿姨说她去。甘璐连忙拦住她:“您也这么大年纪了。别楼上楼下地跑。还是我去。现在活动沒什么问題。我会当心的。”

她缴清费用后。再租用了一个轮椅。和王阿姨一道送甘博去做各项检查。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很多检查结果都不是当场能够拿到的。她只得把手机号码写下來。嘱咐王阿姨。有什么事马上给她打电话。她先去上班。下班后再赶回來。

甘璐合衣在病床上将就了一晚。自觉样子憔悴而狼狈。先回了一趟家。快速洗澡换了衣服。再打车去学校。刚到校门口就接到尚修文打來的电话。

“璐璐。吃过饭沒有。”

她含糊的“嗯”了一声。想起已经过了开饭的时间。转身向街道另一头的永和走去。准备强迫自己多少吃一点儿。

“我明天回來。你要是沒胃口。还是让胡姐给你做饭送过來。现在一定要保证营养。”

她疲倦得沒力气说什么。只再“嗯”了一声:“回來再说吧。”

尚修文的电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打电话给胡姐。请她帮忙炖一点儿清淡滋补的粥。做三个人的饭菜。

“小尚今天要回來吗。那我去买点基围虾……”

“不是啊。胡姐。我爸生病住院了。别做海鲜。现在还不知道需不需要忌口。做一点家常菜就可以了。”

“什么病啊。要不要紧。住哪家医院。要不然我做好送过去吧。”

“在三医院。不麻烦你了胡姐。对了。你帮忙买几个大号保温饭盒。做好以后装起來。我五点半回來取了带去医院。”

胡姐连忙答应下來。

甘璐心神不宁地上完下午的课。并沒接到王阿姨的电话。她安慰自己。大概爸爸的病情并沒想象的那么严重。

下班后。她急急回家。取了胡姐包得妥妥贴贴的饭盒。再连忙赶去医院。甘博已经正式住院。病房不比昨晚的观察室。里面放了六张病床。住得满满的。带着医院特有的混浊气息。甘璐一踏进去。就一阵烦恶欲吐。只能强忍着。

王阿姨说检查结果在医生那里。只肯跟直系亲属讲。她嘱咐他们先吃饭。自己去医生办公室打听。

主治大夫姓赵。是位胖胖的40來岁男士。调出病历和检查结果。面无表情地一边看一边说:“你要有思想准备。你爸爸的病情并不算乐观。”

甘璐顿时有点儿腿发软了:“大夫。他到底是什么病啊。”

“他长期饮酒。慢性酒精中毒引发肝硬化。同时伴有轻度肝腹水。已经进入了肝功能失代偿期。”

上一次甘博住院开刀。甘璐收到医生的警告后。曾去查过资料。对这个病症意味着什么是有概念的。她心烦意乱。隔了一会儿问:“那他吐血是怎么回事。他九年前吐血。胃开刀切除过一部分。会不会胃又有了问題。”

“上消化道出血应该是因为食道静脉曲张破裂引起的。也是肝硬化的并发症之一。再住院观察一下。必要的时候。得做胃底静脉血管套扎手术。”

“他的胃还能动手术吗。”

“看情况吧。”

赵医生说话十分简略。显然并不打算跟病人或者家属多做解释。说完后就收拾桌面。摆出一副要下班走人的架势。甘璐纵有满腹疑问。也只得抓紧时间说:“我父亲的病情危险吗。”

“这个不好说。肝硬化是不可能彻底治愈的。不发展成肝昏迷或者肝癌就很幸运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